小时候,父母对我特别严,我因此对他们缺乏好感,羡慕别人家孩子生活得多、么宽松自由。例如:夏日里小伙伴们都纷纷下河去游泳,可我父亲偏偏不让我下水;说什么一定要他在场的情况卞,我才可以下河。因此,在村里我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学会游泳的。大人事情多,哪有多少功夫陪孩子下河游泳。再说,他在场的情况下,我游得很不自在,不能与小伙伴们一起随意地游,说什么:“这儿很深,不可以去;那儿水流急,会被急流冲跑的;我游泳变成了一件苦差事;只能不停地练习游泳;由站在岸上教练的父亲使唤,不住地纠正所谓的游泳姿势。弄得小伙伴们都在背后嘲笑我:“小猫、小狗都会游,偏你不会,还要人来教,真笨。”或者说:“你爸爸不在岸上监督;你怎能下水呢,哈哈。”他们说着,“扑通、扑通”,争先恐后地跳进水里;害得我只能守在河边,替他们看衣服,只有羡慕加生气的份;终于有一次;我经不住水里小伙伴们的挑逗与诱惑,忍无可忍地将父亲的警告抛在一边,跳下水去,那一刻,真开心,真刺激,因为,我不再是宁在岸边的旱鸭子,我冲破了父亲没下的禁区。
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回违禁下河,偏偏就被父亲发觉了。只见他铁青着脸,双手叉腰,站在岸边,喝令我上岸。那一刻,我的处境真是十分地险恶。若上岸去,必遭父亲的打骂;若想逃离父亲,可那深水区,我又不敢去,因为;我还未学会游泳呢。迟疑间,父亲怒火更旺,喝声更响。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慢慢地,将赤裸裸的身子浮出水面,裤子来不及穿上,就被父亲双手叉住……这一回使我在小伙伴们面前丢尽了睑面,他们长时期地数落我、笑话我。直到有一天,一位小伙伴在这河里不幸淹死,他们才停止笑话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当中最大胆的也不敢背着父母偷偷下水。不过,我并不感谢父亲,因为,我受到的耻辱在先,它已牢牢地烙印在我心头。
也许,下河游泳是事关生死的大事,父亲不肯有半点含糊。可在生活小事上,他对我也是严厉得太过分了。例如:若不按时回家吃饭,他必要出门来寻找,甚至不准姐妹们吃饭,非发动她们一起出来,找到我不可。一旦找到,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瞧的,连姐妹们也纷纷地抱怨我,不做家务,还净给她们惹事,害得她们端起饭碗又放下。所以,我出门玩耍时,就比其他孩子的时间观念要强些,到了时候,就要回家。万一回来稍迟了些,我就悄悄地到厨房里盛碗饭,低着头在姐妹们身边坐下,尽量不张扬,不去惊动父亲,可他仍不放过我,千篇一律地教育、警告是免不了的。所以,那时我心里就憎恨父亲,羡慕别人家孩子出门在外,玩耍起来,无拘无束,绝无后顾之忧。有个小伙伴;他家兄弟八人,他的父母无法照顾周全他们每一位,别说回家吃饭等小事了,就是一天不回去;也不会查问,甚至,晚上不回去睡觉,就在草垛下睡一夜,也是常事。那时,他是我最羡慕的一个,他的自由是我从未享受过的。
对儿时发生的这些事的认识,长期以来,一直没有改变;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换位思考起来。当放学时间到了,孩子还未回家时,我就心神不宁起来,一遍遍地走到窗前去眺望,渴望能见到我家孩子的身影。一次次地失望,但并不灰心。仍要往窗前跑。同时,心情愈发紧张起来,脑海里杂念遂多了起来,自我分析起孩子迟回家的种种可能原因:是老师拖课呢?还是孩子昨晚的作业没做好;给老师留了下来。是在路上遇到哈问题呢?还是昨晚我说了啥刺激孩子的话,使得他有意在外磨蹭,就是不肯回家呢。想着想着,就不满足于一遍遍往窗前跑了,非得下楼不可到路上去看一看,看得远些,也许能看见正在路上行走的孩子。
孩子回来后,却并为对他说这些,只是脸色冷冷地问他一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孩子是有正当理由的,也就放心了。每一次孩子迟归,我必要认真地拷问他,不知孩子除了回答我老生常谈的这些问题以外,还有啥想法。我忽地意识到:这一幕与二十多年前发生的,真是惊人地相似。那时,我父亲不也是这么关照我的么!
有一种爱,须多年以后才能识别。当这种爱被大人施以严肃甚至是严厉与呵斥的伪包装时,孩子往往会被吓人的包装迷住了眼。这种爱恰似陈年佳酿,当时只觉得火辣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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