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家乡,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家乡。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就像六年前我匆匆的离去,只有小弟默默地送我上飞机一样,六年后我匆匆的回来,又是小弟默默地来机场接我。不同的是桑塔纳换成了别克,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了忧伤而是充满了喜悦。哦,还有,他边上多了一个不是很漂亮却非常娴静的小姑娘。 小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默默地接过我的行李,默默地把行李放入尾箱,默默地给她女朋友打开车门。直到我们都坐稳了才开口:“三哥。”他对小姑娘说道。直到那小姑娘叫了我一句三哥,他才转身对我说道:“这是我女朋友佳佳。”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我清楚的看到她身体一颤,估计小弟是第一次这么介绍她,而且是介绍给他的哥哥。 车平稳的行进在机场高速上,车内只有佳佳兴奋地在说着什么,对面的灯光时不时的打在她那因兴奋而染上潮红的脸上。我和小弟时不时嗯嗯两句回应着。我的心思全部在窗外,我贪婪的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和深圳充满各种欲望的污浊空气比起来,家乡的空气显得恬静多了。虽然这个城市同样充满了欲望。 远处城市的灯光越行越近,小弟终于开口了:“我们还是先回爸妈那吧。” 我点头应道:“老爷子还好吧。” 小弟:“知道你要回来这段时间精神好多了。” 是啊,六年没见老爷子了。前年妈妈终于熬不住思念孤身一人来到深圳找到了我,而老爸至始至终连电话都没接我一个。他对我寄予的希望太高了,对于我的辞职他失望到了极点。为了我的工作,一向自傲的他,在我毕业工作后也时不时拉下脸来和别人打招呼。可我毫无征兆脱离了他给我铺好的道路,而且是不辞而别。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和他朝夕相处25年的儿子,自认为已经非常了解我了,也可以在他的帮助下大展宏图的儿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他无法掌控了。 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爸爸,我怎么对你说呢。儿子大了,要去承受一些苦难了。 车子平稳滑进了省局大院。大院还是那么安静,花还是那些花,草还是那些草,六颗梧桐树还是像哨兵一样矗立在院子里。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我原来工作的大楼有点旧了。 到了家楼下,佳佳突然变得扭捏起来。估计是第一次来我爸妈这边。小弟用没拿行李的右手攥住了她的左手,牵着她上了楼。放下行李小弟打开了房锁,但没有推开门,默默地让在一边。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打开了这扇我一直思念的大门。
家里基本还是老样子,只是电视换了一个大的。日思夜想的老父亲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但我分明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此时的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的夺眶而出,紧走几步来到了父亲的面前,噗通跪了下来,六年的辛酸苦辣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我抱着父亲的双腿非常想对他说说我这六年的经历,但喉咙里只发得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屋子里一片唏嘘声,倒是父亲迅速的恢复了冷静。我日夜思念的熟悉的仍然充满威严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起来吧孩子,你六年前离开我们就说明你已经是大人了,即使有错也不要跪着说。”听见爸爸开口了,早就想过来的妈妈赶紧把我拉了起来。 父亲看我起来了就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辞职是有理由的,对你来说这个理由可能很充分,你保全了你自己,却伤害了很多爱护你的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也不想知道当时是为什么,既然你选择了独自承受,你就继续承受。只是以后再不要这样。因为当时你年轻我们决定原谅你,现在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做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明白。”我哽咽的回答道。 父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做生意,听说做的还行。去年你严叔说他那处里的人正在和你谈一个科技项目的研发,有这回事吗?” “有,项目现在正在运行中,设备已经运过来了,就等着安装验收了。”我回答道。 “既然选择了这行就好好干,我也帮不了你了。但是记住。”父亲顿了顿接着说道:“一定不要触犯法律,我虽然没做过生意,但还是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的。” "我明白。" 听完我的回答父亲站了起来,对着厨房喊道:“小乐啊,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我大嫂在厨房答道。 终于一家人坐在一起了,大哥二哥是我爸前妻的儿子,他们妈妈在文革初期就死了,一个在省立医院一个在市局工作。我侄子20了,成一大小伙了,今年刚复原,也在市局上班,和我弟一样管用户。仔细看还真有点像我小弟,尤其是眼睛都是有点眼眶内凹。小侄女也13了,个子也接近160了,像一个大姑娘了。 饭菜上齐了,老爸从他那床底下拖出一箱子捣鼓了一伙,我们都坐在桌上咪咪的看着他笑,过了一伙终于起身拿了两瓶酒出来。 我一看牌子,《独孤仙》。还真没见过。还真不知那些箱子里还有什么宝贝。那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下属或下属单位送的,只有过年他才会去拿一两瓶出来,他从不让我们进去翻。 大哥看了一眼父亲站了起来:“小三子,这几年你受苦了,我们也跟着提心吊胆。前年听老妈说你在深圳还行,我们算把心放下了一半,听说你要回来,我们都跟着年轻了几岁。以后再别这样了,你是有父母兄弟的人啊,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我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这么多年在外面,其他的事我可能还没弄懂,但我知道了家对我意味着什么。”说完我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你慢点喝,明天你抽个空去下你大哥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在外面六年也没个人照顾,不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老妈说道。 一向不爱说话的弟弟听到这接过去说道:“老妈,这点你又看走眼了,你别看我三哥一脸老实像,在外面不知多少女人贴着他呢。” 我妈刚想说道说道我小弟,突然发现佳佳坐那儿,赶紧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进门到现在就还没来的急照顾这小姑妈娘,赶紧对着佳佳说道:“姑娘啊,不好意思冷落你了。” 佳佳赶紧红着脸说道:“没有了,阿姨。”
一餐饭终于在久违的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 大哥二哥都走了,小弟也去送佳佳了。洗完澡我进到了我原来住的房子,一切都没变。妈妈想跟进来,但被老爸叫住了,“你让他休息一晚好吗?人都回来了,你还愁没时间和你摆龙门阵吗?”老妈站在门想想也是,已经十点多了,看着我一脸的倦意,对着我道:“三儿,早点睡。明天妈陪你去医院瞧瞧。” 看着妈回了房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打量着这间曾经住过十年,又离开了六年的房子,百感交集又恍若隔世。 突然觉得房内少了什么,左顾右看间眼睛定在了床头柜上。 相框,原来这有个相框,我每天都要吻下她才会睡觉,现在上面什么也没有了。 就在我盯着床头柜出神的时候小弟进来了。他看见我盯着床头柜发呆,什么都明白了。 “我把她扔了。” “哦。” “她也还没结婚。” “。。。。。。。。。” “她来过我们家,也来找过我,她问我要你的电话,我说不知道。” “嗯” “她问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说的。” “我问她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她说没有。她还说你们俩好的很。等她培训完回来,你还要给她过生日,而且酒店都已经定好了。” 我眼睛又开始模糊了,哼,好得很,没错我就是对她太好了,好得差点被他活活气死。 “徐伟也来找过我。他说他找不到你。他让我劝劝你。” 我仍然面无表情。我知道我不能让小弟知道内情。那会出大事的,小弟的沉默往往是为爆发积聚能量。 “我对他说我哥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是不会这样失去理智的。” “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我跟他说这些已经是客气了,他来问我要你的电话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弟弟气道。 “你明白什么了?别尽瞎猜。” “你走那天我就想明白了是因为她,我只不过搞不清楚另一个人是谁?他跑来问我要电话我才恍然大悟。怎么荣荣都有你的电话了他还没有。我气的当场就想开了他。” “你别胡来,过去的事就算了。” “算了?你知道她们害你,害我们全家多深吗?不说老爸老妈差点没住进医院,你看看你大学分在各个局的那些同学,基本都是生产部的副科了;郑浩现在是J局AJ部的主任,全省最年轻的第三梯队;小杰上个礼拜刚在省局面试完,据说是第一名,进省局基本板上钉钉。潘叔前两天在家找老爸喝酒,桌上两老头那个难过啊,按潘叔的计划,你早两年就应该是一科的科长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老爸站在门边。 “你们俩都睡吧。四儿,你哥说的对,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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